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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稗類鈔

 教育類

    列聖重學

順治間,定國子監彝倫堂為視學御講之所,本監堂上官,不得中堂而坐及中門出入,王以下文武各官,亦不得由中門出入。甲申,定八旗官學。康熙甲子,定琉球官學。癸巳,設算學於暢春園之崇養齋。雍正戊申,定入監讀書俄羅斯學。 【 即會同館設學教之。】 辛亥,奏准將毗連國子監街南官房一所賞給本監,是為南學。乾隆戊午,於欽天監附近設算學,唐古忒學亦歸國子監。諭:「武英殿錄書需人,著國子監於肄業正途貢生內,擇其年力少壯,字畫端楷,情願效力者,選十人送殿,以備謄錄。其在監每月膏火之費,照舊給與。」癸巳,諭:「《永樂大典》,其中每多世不經見之本,而外省奏進書目,亦頗裒括無遺,合之大內所儲,朝紳所獻,不下萬餘種,特詔詞臣詳為考覈,釐其應刊、應鈔、應存者,系以提要,輯成總目,依經、史、子、集部分類聚,命為《四庫全書》。摛藻堂向為宮中陳設書籍之所,朕每憩此觀書,取攜最便,著於《全書》中,擷其菁華,繕為《薈要》,其篇式一如《全書》之例。」甲午,諭:「現辦《四庫全書總目提要》多至萬餘種,卷帙甚繁,自應於《提要》之外,另刊《簡明書目》一編,祇載某書若干卷,註某朝某人撰,則篇目不煩,檢書較易。」乾隆庚戌,御製集石鼓所有文,成十章,製鼓重刻,鼓凡十,在戟門外左右分列。辛亥,諭:「我朝文治光昌,崇儒重道,朕臨御五十餘年,稽古表章,孜孜不倦,前曾命所司創建辟雍,以光文教,並重排石鼓文,壽諸貞珉。而《十三經》雖有武英殿刊本,未經勒石,因思從前蔣衡所進手書《十三經》,曾命內廷翰林詳覈舛譌,藏弆懋勤殿有年,允宜刊之石板,列於太學,用垂永久。」

 

    世宗設宗學

雍正中,特設宗學左、右翼各學於京師,簡派王公專管,歲時,欽派大臣考其殿最,以為王公獎罰。左翼在金魚衚衕,右翼在簾子衚衕,皆設宗室總管、副管各一人,以司月餉、公費等事。三歲考績,授七品筆帖式。覺羅、八旗各設學一,其總管、副管,如宗學之制。滿教習用候補筆帖式,漢教習用舉人考取,皆月有帑糈,四時特賜衣縑。

 

    世宗設八旗官學

雍正中,設八旗官學三於京師。咸安宮官學在京師西華門內,擇八旗子弟聰慧者充弟子,月有帑糈,不計歲月,入仕後始除其籍,特派大臣綜其事,教習用進士、舉人。景山官學在景山內,皆內務府子弟充補,其制與咸安宮同,為內務府總管所轄。八旗官學,每旗各設學一,擇本旗滿洲、蒙古、漢軍子弟充補,十年為期,已滿期未中式者,除名另補,為國子監祭酒所司,亦附於太學之意。

 

    國子監立經義治事齋

孫文定公嘉淦管理國子監時,條奏大學事宜,令諸生於時藝外,各明一經,治一事,倣宋胡瑗立經義治事齋例,俾為有用之學。部議從之。

 

    琉球遣子弟來學

乾隆中,琉球遣其子弟來肄業於國子監,凡四人,四年一更,隨貢使返。

 

    汪文端訓士

汪文端公廷珍仕仁宗朝,在內則長成均,直上齋,洊充總師傅,在外則安徽、江西、浙江,連任學政,始終委寄,皆為文學侍從之任。嘗選刊《成均課士錄》,教學者以義法。三省試牘,皆曰「立誠編」,猶前志也。又嘗撰《學約五則》以訓士。一曰辨塗,謂喻義、喻利,人心之分盡於此,為己、為人,學術之分盡於此,有志者當立辨乎毫釐千里之差。一曰端本,謂士者四民之首,天下事皆吾分內事也,自公卿至一命之吏,皆讀書人為之,故貴通古今,達事變,相期為有體有用之學。一曰敬業,時文者古文之一體,猶之碑、誌、傳、記、表、疏、論、序云耳,以摹擬剽竊者之不足言文,乃並時文而小之,過矣。一曰裁偽,謂昌黎論文,惟其是,吾論文,惟其真,蓋必能真而後是非可得而論也;申、韓、莊、列,異乎吾道者也,而朱子以為先有實而後託之文,非以其真耶。一曰自立,文之不能不變者,時也,挽其變而歸之正,或因其變而愈益神明於正學者,事也;苟非克自樹立,隨風氣為轉移,取已陳之芻狗,沾沾然倣效之,庸有冀乎哉。其因文見道,大恉不出乎此。宣宗在青宮,文端盡忱啟迪,非法不道。登極後,獻納尤勤。道光癸未,宣宗降手敕,稱汪廷珍於師道、臣道之義二者兼備。

 

    山西大學堂

英人以我國應出某教案賠欵,建山西大學堂,規模宏壯,為西北教育界之鉅觀,分中、西二齋,即由教士李提摩太董其事。中齋重國學。西齋重科學,儀器、書籍庋藏至富。山西青年多棄而就中齋。外省亦有附學者。計宣統辛亥以前,留日本學生三百人,大都為先肄業大學之西齋者。

 

    水師學堂

江寧水師學堂有駕駛教習,初開堂時,即延英人彭迺爾,月薪銀四百八十兩;管輪教習為英人何利得,月薪銀三百六十兩。光緒庚子,為第三期學生卒業期,已能製造陸地之機,海中之機,並魚雷、水雷等件。學生初不慣力作,錘鍊終日,夜即大困,掌皮為裂,十日即如不覺矣。先是,預估須三月畢工,後僅二月,西教習咸大嘉獎。請駐寧各國領事觀之,至拍掌稱善,而華官反視如無事也。

 

    蒙古教育

蒙人不重教育,男婦老幼皆委身於游牧,雖各旗王公府中設有學校,然肄業者為王公、官吏之子弟,亦惟求識字能書,為將來服官之地而已。王公、官吏子弟而外,僧徒間有就讀者,平民子弟不與也。其有志求學者,須就讀富家,或由其父兄、戚友傳授。學師輾轉相聘,一學師可教數十人。初學,讀《察漢脫魯格》,漢名「十五頭」,拚音法也。 【 字母類頭僅十五,變化無窮,拼音與滿文略同。蒙字多鋸齒,滿字多點圈。】 繼習蒙文《三字經》、《名賢集》、《四書》等,程度至高,讀至《安土林格》 【 《聖諭廣訓》。】 而止,蓋皆奉《安土林格》為圭臬也。所讀書籍,或自歸化城土默特文廟中購之,或由戚友處借鈔。

 

    纏生以入學堂為當差

新疆各縣,凡有回纏之處,必有回教阿渾教授回經。至回纏之讀儒書者,則以為與宗教相反,輒相引為戒。光、宣之交,開辦學堂,因學生難於挑選,遂向教授回經之學堂挑取學生。於是回纏不第不入漢學堂,並不敢入回纏教經之學堂,甚或向鄉約納賄,或投入外籍,以求免充官立學堂之學生。蓋以纏民誦習回經,貿易登記賑項,田宅典賣,書寫字據,興訟告狀,投遞稟詞,均用纏文,通纏文者無往不利,易謀衣食。至通漢文之回纏,則直同廢人,竭十數年之力以為學,反不如通纏文者之有用。當新疆設省之初,開辦纏民義學,纏民入塾者,謂之當差,其中亦有曾讀《四書》、《五經》者,往往不通文義,不適於用。即間有文理明通者,又囿於風氣,限於資格,毫無出身,不足以資鼓勵。開省數十年,新疆漢人之服官外省者無一人,何論回纏。提學司杜彤乃將畢業之纏師範生,作為各縣鄉約,曾經奏咨有案。

 

    川邊關外學務

川邊關外學務分五區:鑪城、河口、裏塘為東區;江卡、乍丫、昌都、鹽井為西區;鄉城、稻壩為南區;甘孜、道隖、德格、三岩為北區;巴塘為中區,學務局即設於此。至學堂辦法,凡地方官所在,多係初等學堂,而地方官即為總理。鄉間概係官話學堂,蠻頭人充任校長。此外巴塘則有陶器、農業、警察、喇嘛等學堂,裏塘亦有農業及喇嘛學堂,其餘未有也。初等學堂之教授與內地同。官話喇嘛學堂則專授漢語,學生概係通學,所需紙墨、筆硯、教科書悉由公家供給。如當道或地方官所在之學堂,無論男女學生,均給操衣,遇有官員經過,則整隊迎送,以壯觀瞻而博賞犒。

 

    雲南土司轄境之教育

沿邊土司,除臨安府屬外,普洱鎮邊順寧、永昌、騰衝各屬,當宣統己酉,設立沿邊學務局,已開辦土民簡易識字學塾百二十八所,卒無成效。其故一因學塾甫立,學務局即撤銷;一因原定經費,年由邊防要需項下籌撥二萬金,為數有限也。

 

    瑜妃論女學堂

穆宗之瑜妃,聰慧能詩,解音樂,知歐美事,所居之屋甚隘,陳設簡陋,僅宮女太監數人事之,藏書極富。詩多感傷之作。光緒間,嘗語宮眷德菱女士,謂甚望開設女校,使國中女子讀書,惟不願以教會中人為教習。意謂教會設學,非徒無益,轉使人有反對學校之心也。

 

    臺灣社師

雍正甲寅,臺灣南、北諸社熟番始立社師,擇漢人之通文者,給館穀,使教番童。巡道按年巡歷南、北路,宣召社師及各童至,背誦經書。其後,有歲科與童子試,背誦《詩》、《易經》無訛者,作字亦有楷法,且皆薙髮冠履,衣布帛,如漢人,惟有番姓而無漢姓。

 

    南洋公學

何梅生,毘陵名士也,為諸當道所倚重,最後於光緒丁酉、戊戌間,就武進盛宣懷之聘,籌建南洋公學於上海。草創經營,規模宏遠,實開江南教育界之先聲。辛丑春間,為某大吏代擬摺稿,以耗腦力過多,患腦充血而逝,年僅五十有九也。

 

    葉成忠興學

慈谿葉成忠既以居積致富,自恨早歲失學,慨然有啟迪童蒙之志。爰於上海張家灣捐地一區,都二十九畝三分八釐,值銀十萬兩,並出現銀十萬兩,謀建校舍,俾寒畯子弟咸來就學。方庀材,忽逝世,資用不給,長子貽鑑復出金十萬續之。校舍始構,貽鑑弟六人,復出金十萬,佽常年經費。即以成忠之字,名曰「澄衷學堂」。經始於光緒庚子九月,落成於辛丑二月。當是時,學部未立,風未開,人人以學校為詬病。有志之士,建學舍以獎勵後進者,雖踵相接,以貲不繼而卒垂成垂敗者,又復前後相望。成忠獨毅然決然,出鉅款以導風氣之先焉。

澄衷學堂創始之初,僅辦蒙學,繼增商學,又增師範生。繼乃增中學,輟蒙學,又輟師範生並商學。其間又輟中學,專設小學。宣統辛亥,復置中學並置初、高等小學校,學生常數百人,歷屆畢業,為世効用者踵相接。

 

    楊斯盛興學

楊斯盛,字錦春,川沙人,幼孤,業圬於滬。光緒中葉,江海關建新屋,稅務司揭最新之西式招華人構築,羣匠愕視,斯盛毅然應之。巍峨鞏固,大為西人歎賞,業遂日盛。家本素寒,三代皆淺厝未葬,至是,始購地營窀穸,復葬親族貧無後者二十七喪。旋建祠墓旁,置祠田四百五十畝,歲收租息,盡以賙恤族里。弟斯茂,生而瘖啞,斯盛為之營室娶妻,給田百畝,使終其身得溫飽。常以識字不多,欲培植貧寒子弟,以彌平生之恨。先建義塾於祠中,又於川沙城內捐銀六百元,置產以充義塾常年經費。壬寅,川沙建兩等小學,捐銀三百元充開辦費。甲辰八月,上海蔓盤路新室成,即設廣明小學於內。復慨然捨金十餘萬,議建校舍於浦東,以初等小學之未足也,議增中學;以初等教員之缺乏也,議設一年畢業之師範簡易科。乙巳,購校地於六里橋南。丙午,築校舍。四月,江蘇學政來滬視學,獎給匾額,並奏請獎勵,部咨飭縣查取銜名,謝不復。丁未,浦東校舍落成。正月,行開校式,特懸「勤樸」二字為校訓。戊申四月,訂中學總章程,及校董會規則,戒後世子孫不得干涉校務。增中學基金額十二萬兩。蓋先後捐充學費者三十餘萬金矣。性嗜義,知無不為。乙巳秋,海濱大風潮,居民溺死甚眾,議修海塘,以工代賑,慨捐銀三千元,又募得同業捐三萬元,悉付經董,而不居其名。江浙將借外債築路,斯盛斥萬金購路股,徧勸同業,驟得數萬股。又嘗出資助義士鄒容葬,尤為人所難為。至晚歲,養疴六里橋別墅,對於浦東公益,尤具熱心。築石路,自南碼頭迄艾家墳,長二千八百餘丈。浦東鄉民貪得重利,爭以地售與洋商,沿浦洋棧林立,漸入內地。紳董議築路以限制之,設路政局,抽渡捐以充費。輿情拂然,毀局所,碎官輿,且與兵抗,斯盛力疾登高阜,喻眾使散。乃議止渡捐,而自築洋涇至陸家渡路,以示大信。計路長十餘里,費近萬金,皆募自同業者,不取鄉民一文。嚴家橋垂圮,謀新之,而自任經費銀六千元。橋身純築塞門德土,以鋼鐵為骨幹,日往工所指揮羣匠。未一月,積勞病故。羣匠奉承遺法,不半載告成,為我國新發明之建築物。宣統庚戌,江蘇巡撫程德全以傾產興學專摺請獎,辛亥,贈鹽運使銜,國史館立傳。

 

    武訓興學

武七,名訓,堂邑人。家貧,乞食村落間,長而有力,恆為人轉磨負繩。以己不識字,每伺兒童入學,隨其後,羣兒爭厭侮之,於是發大願,欲廣立義學。行乞所得錢,積不用,數年,得二百餘串。有黠者為謀曰:「汝蓄錢無利,盍放母生子?他日不可勝用也。」武難其人,黠者乃自薦,願為代。武盡以予之,仍作苦自食,不用一錢。黠者以其樸拙,從而乾沒之。武屢索不得,憤極而病。同邑歲貢生楊樹坊哀其誠,謂曰:「義學非可赤手辦,此後有錢,我為代存,決不負汝,毋聽匪人言,一再誤也。」病痊,仍日行乞,且為人傭。又數年,積錢數百千,悉付楊,兼收子母,其數日增。楊勸令娶婦,為嗣續計,武不可,曰:「吾所志未一刻忘,今將以此錢設義學也。」楊議令設於本莊,武莊距柳林尚數里,武嫌本莊涉於私,且慮奸人侵蝕,不如柳林莊大,乃購腴田,建學舍。近莊聞其義舉,皆捐助。儲蓄既富,租粒出納,均有定章。次第設經、蒙二席,蒙童延諸生訓之,經席請舉人主講,脩豐隆,禮待尤優異。入學日,武先向塾師叩頭,次徧拜諸生童,具盛饌,請邑紳陪塾師飲,自立門外,屏息以俟讌罷,而啜其餘瀝,自以乞人不敢與塾師抗也。既開塾,武來往塾中,一日,見塾師晝寢,長跪床前,久之,塾師醒,見而驚起,自是不晝寢。或遇學生嬉戲,亦向之長跪,學生遂相戒不敢出位。人有樂施,無多寡,必叩頭謝,口喃喃為祝詞,俚而有韻,蓋天籟也。邑令聞而義之,呼至署,問之,不言,與之食,不食而去。武之首常蓄髮一握,蓄左則去右,蓄右則去左,貌寢身肥,蠢蠢然鄉愚也。行乞,與之蒸餅,食碎者,留其整賣之,以助學費。延之入坐,不可。或命至明倫堂小憩,從之,俯仰四顧,逡巡出。所設義學,始於柳林,次臨清、館陶,凡四所。遠近皆呼為武善人,年五十餘卒。邑人感其義,為立祠於柳林,祀之。此光緒庚子以前事也。

 

    李鳳林興學

光緒末,濟南有李鳳林者,生而貧,為車夫以自給。顧性至孝,痛父母早亡,每與人言,輒流涕霑襟。繼與其伯母楊氏同居,事楊如母,每出推車,必懷甘旨歸,以奉伯母。伯母亦鍾愛之,劬勞不啻所生。李雖目不識丁,然熱心學務,嘗以車資別儲一分,縮減口腹,助購買學校用品,以獎學生之勤學者。某年冬,曾備書籍、筆墨等物,捐助濟南西關簡字學堂。後又捐備草帽、紙扇種種,以供獎品。事為山東提學使羅正鈞所聞,大獎許之。及夏,李目覩無教育者之多,風氣之閉塞也,乃創宣講所。應用物品均備,顧難得講師,乃親跪請宣講員沈公臣、張玉生等五人,每月按三、六、九日,分班蒞所宣講。跪與要約,且曰:「君輩既邃於學,宜出其緒餘,以智眾庶。眾皆成材,以捍衞國家,禦外侮,否則橫目蚩蚩,不明理,國安賴乎?」言時,淚涔涔下。張沈等諾,李復為眾叩謝。以諸事既辦,惟須官保護,乃赴巡警道署,稟請立案出示保護。又於府學門前獨創簡字學堂,即以車資捐充常年經費,堂內諸事悉完備。其伯母楊氏,亦出十數年來晝夜紡織或為人傭作針黹所得資,備辦學堂應用器具。然仍有餘,乃交紳者為之經理,以備不足之需。亦稟縣存案。縣令批獎之,并給李鳳林「見義勇為」、楊氏「急公好義」匾字各一方。

 

    女尼誠修興學

揚州明月庵有田數十畝,女尼頗足自給,有誠修者主庵事,梵唄之暇,輒以興學為念。言於某紳,願以庵屋改女校,僅留西楹三椽為奉佛長齋之所,且以田租所入充常年經費,並任校長。某紳允之。及女校成立,誠修為之管理,規則嚴肅,遐邇稱之。且於治事、奉經之暇,輒假朔望佛會日,邀集城內外老少婦女,演講天足,聽者頗多。

 

    順天書院金臺書院

明之首善書院在京師宣武門內,天啟初,鄒元標、馮從吾所建,及東林難作,遂廢。其後西洋人借地修曆,名曰曆局,至國朝,稱時憲局。聖祖御書門額,為「天文曆法,可傳永久」八字。道光間,西洋人不復來京師,無人居之。

自首善廢,而七八十年,京師無復有書院。康熙庚辰,順天府尹錢晉錫設大興、宛平二義學以教士。宛平附於宣武門外長椿寺,大興則僦屋於洪莊。洪莊者,洪文襄公承疇之賜園也,在崇文門外金魚池。嗣是,宛平之學并歸大興,延王崑繩主其事,從游者眾。順天府尹欲市莊內隙地構堂,孫文襄公奕沔不可,乃上疏,託言奕沔願割其地以建學。聖祖嘉其請,書「廣育羣材」額以賜奕沔。孫聞之大驚,而無如何。王崑繩為之記,備敘其經營之始。乾隆庚午,改名金臺書院,肄業生徒甚眾,籍隸他省者亦附焉。

 

    正音書院

閩中郡縣皆有正音書院,即為教授官音之地。雍正戊申上諭:「凡官員有蒞民之責,其言語必使人人共曉,然後可以通達民情,熟悉地方事宜,辦理無誤。是以古者六書之訓,必使諧聲會意,嫻習言語,皆所以成遵道之風,著同文之盛也。朕每引見大小臣工,凡陳奏履歷之時,惟有閩、廣兩省之人,仍係鄉音,不可通曉。夫伊等以現登仕籍之人,經赴部演禮之後,敷奏對揚,仍有不可通曉之語,則赴任他省,又安能宣讀訓諭,審斷詞訟,皆歷歷清楚,使小民共曉乎?官民上下,言語不通,必使胥吏從中代為傳遞,於是添設假借,百病叢生,而事理之貽誤者多矣。且此兩省之人,其言語既不可通曉,不但伊等歷任他省,不能深悉下民之情,即身為編氓,亦不能明悉官長之言,是上下之情,扞格不通,其為不便實甚。但語言自幼習成,驟難更改,故必徐加訓道,庶幾歷久可通。應令福建、廣東兩省督撫,轉飭所屬府州縣有司教官,徧為傳示,多方訓導,務使語言明白,使人易通,不得仍前習為鄉音,則伊等將來履歷奏對,可得詳明,而出仕地方,民情亦易達矣。」各處正音書院,上諭所建。無如地方官悉視為不急之務,日久皆就頹廢,乃至嘉、道時僅存邵武郡城一所,然亦改課制藝矣。

 

    雷翠庭創鼇峯書院

副都御史寧化雷翠庭,名鋐,以乾隆癸酉督學浙江,專以表章正學為己任。嘗訪蕺山遺集於其後人,得而刊行焉。又刊陸清獻年譜以教士,碣張楊園之墓,一再序其遺集而又為之傳。蓋自張清恪撫閩,刱鼇峯書院,以正學訓士,蔡文勤公實主講席,雷實少時肄業而有得焉。

 

    葉南雪主講越華書院

番禺葉南雪,名衍蘭,詩、古文、詞、書畫,皆名其家。以軍機章京告歸,主講越華書院二十年,足跡不入官府。榜聯於院之講堂云:「吾亦澹蕩人,常時不肯入官府;名豈文章著,諸君何以答昇平。」

 

    唐確慎主講金陵書院

善化唐確慎公鑑,為理學名臣,宣宗登極,詔大臣各舉所知,諸城劉文恭公鐶之薦起之,敭歷外臺,垂三十年。開藩江左,以疾告歸。文宗踐祚後,詔召赴闕,進對十有五次,時政利弊,靡所不罄。上以其力陳衰老,不復羈以職守,令還江南,矜式多士,時方主講金陵書院也。其官京師,相從講學者,為倭文端、曾文正、何桂珍、吳廷棟、竇垿數人。

 

    黃彭年主講蓮池書院

黃彭年主講保定蓮池書院,手定堂規,廣置書籍,課以時文、經、史、詞章,著弟子錄者甚夥,乃請於李文忠公鴻章,以官貲購各省局刻書於院中發賣,僅加運費之半。暇時,即召諸生談藝。黃無志出山,由文忠密保簡放襄陽道,諸生入賀,黃笑曰:「吾守節多年,今日不免嫁人,奈何!」院地本元張柔故宅,規模宏敞,為北方書院之冠。繼黃為院長者,武昌張廉卿裕釗、桐城吳摯甫汝綸。

 

    萬劉主講龍門書院

上海龍門書院,創自應寶時,地在城西幽處,陂塘蘆葦,頗似村居。講堂學舍,環以曲水,規制亦甚嚴肅。學生名額限二十人,課程以躬行為主。萬清軒、劉融齋先後主講,甚負時望。每午,師生會堂上請益考課,寒暑無間。誦讀之外,終日不聞人聲。有私事乞假,必限以時,莫敢逾期不歸。劉主講最久,土論尤協。途遇其徒,望而知為院中人也。劉沒後,一顯宦告休寓此,大府薦主是院。學生執業以請,則告以生輩高材,何煩日課。乞假以出,則告以生輩植品,何煩定假。積日既久,院中出入無禁,日夕在外者有之,課試一事,等諸尋常校藝,昔之良法美意,蕩然盡矣。應初意,欲駕學海堂而上之,專講躬行,輔以文術。然學海堂定制,用意極精:以廣東物力之富,道光全盛之時,而公費歲入不過五百金,僅可自給;但立學長,不立山長,學長若缺,即由學生推補。阮文達公當時創建,其儉如此,上以杜貴要挾薦,下以杜游間請託,而專為真讀書之士,謀一下帷地也。龍門大旨與學海相類,而主講者束脩優厚,予人以覬覦之端,未及二十年,時移而事遷矣。

 

    李胡曾建書院之用意

李文忠公議建求忠書院於皖,聘侍郎吳廷棟主之,吳辭曰:「書院之設,從俗校文則可,別立名字則不可。」胡文忠公建箴言書院於鄉,聘孝廉汪士鐸主之。曾文正公議謂宜擇精帖括制藝為師,不宜求古。

 

    廣雅書院

廣雅書院為張文襄公之洞督粵時所設。時粵士皆沈溺帖括,罕有留意經、史者。文襄為聘通儒主講,復延名宿,令司分校,月課經、史、詞章,旁及輿地、格致、算術,課程精密,膏獎優渥,士風為之一變。院在西城外數里,近彩虹橋,風景清幽,花木葱蔚。文襄政暇輒詣,與諸生論文。盤桓竟日。院有一池,未及種蓮,文襄倚欄憑眺,偶言及之,為院中支應某員所聞,密為佈置。文襄翌日再過,則數畝方塘,芙蕖盛開,文襄詫之。召某至,詢以何策,某以實告。蓋池水甚淺,某預收貧蓮數百,投於池中,僅露其半,驟視之,幾疑其為蓮塘也。文襄大笑。

 

    于蔭霖演講於敬敷書院

光緒朝,于蔭霖為皖藩時,省城敬敷書院為寒士肄業之所。于集諸生於堂前,娓娓陳說,多身心性命語,並命諸生於讀書餘暇,作雜誌、日記各一本。定期赴堂校閱,按簿翻覽,無一遺者。某生日記簿內,有「時已夕陽在山」等語,斥其過文,謂宜以時刻為記。又有某生雜誌簿內,於宋儒語錄,登記頗詳,于極嘉尚,提作高才生。突問之曰:「『明德』二字作何解?」某生遲疑不能對。于詳為解說,至千餘言。

 

    欽派孝廉書院山長

長沙徐壽蘅尚書壽銘,曾面奏德宗,學堂不如書院之善,因力薦孔憲教,言其丰裁峻整,學問優長,如以為孝廉書院山長,於風俗人心,實大有裨益。旋奉廷寄,令湘撫以孔為孝廉書院山長。

 

    蔣果敏設義塾

蔣果敏公益澧攻克杭州,自城及鄉鎮村落,無不為置學塾,一塾一師一僕,年費錢百千,村農子弟皆令就學,力不贍者,更予飲食。

 

    王子江設義塾

王子江,順天人,自少業攻木之工。沈毅敏捷,長於決斷,同儕咸敬服之。未幾,即長其曹,因集資自設木廠,時值咸、同兵燹之後,陵寢、園囿大興土木,木廠發達,而王之才識又為同業冠,不數年,遂擁巨資。因慨自幼失學,未能大展抱負,立誓捐產設學,普收貧寒子弟。京城內外,先後設立義塾數十所,各為置產生息,以給脩脯,費逾巨萬。而其終日孜孜籌畫擴充推廣之方法,十餘年如一日也。光緒初,某京兆上其事於朝,當事者邀虛譽,將其所辦各義塾收歸官辦,遂日見廢弛矣。然庚子以前,各義塾尚有存者。

 

    我鄧先生

贛州鄧慕濂為當代名儒,家居時,有田在城南,秋熟,視穫,挾小學書坐城隅,見貧人子拾遺穗者累累,招之曰:「來,吾教汝讀書。能背誦書者,吾與汝穀。」羣兒爭暱趨之,始導以識字。既使諷章句,又以俚語譬曉之,羣兒咸踴躍稱善。既卒穫,羣兒嗥曰:「穫卒,先生且歸,奈何?」有泣者。自是每秋穫,羣兒則就學焉。故城南人無少長智愚,咸稱之曰「我鄧先生」。

 

    北學南學關學

孫夏峯奇逢講學蘇門,號為北學。餘姚黃梨洲宗羲教授其鄉,數往來明、越間,開塾講肄,為南學。關中之士,則羣奉西安李二曲顒為人倫模楷,世稱關學。

 

    學約戒約

南海勞潼,字潤之,號莪野,乾隆中,領鄉薦,官國子監學正。家居奉母,絕意仕進,從學者歲常數百人。立學約八則,戒約七則,曰:「苟犯此者,勿入吾門也。」

 

    施愚山講學

宣城施愚山,名閏章,任湖西道參議時,暇日,與諸生講學,有具牒請質者,施曰:「此講習地,聽訟有官署。」令就坐。講長幼有序,極陳兄弟之恩,且曰:「某少孤,終鮮兄弟,見友恭者固欣然慕,即見鬩牆者亦心動,以為彼尚有同氣,或猶可轉乖為和也。」言下涕泣。忽末座二客相持大慟,各出袖中牒燔之,蓋兄弟訟產十年不決者。曰:「吾小人,今遇賢賢而不洗心者,非人也。」遂讓所爭者為祀產。

 

    彭勤止講學

長洲彭勤止,名定求,學宗王陽明,晚年解組,家居講授,益提倡「知行合一」之說。時有作書極詆陽明者,彭見而恫之,以為人謂陽明倡「良知」之說,病其為禪,則「良知」兩言,出於《孟子》,豈並《孟子》將病之乎?又謂明之亡,不亡於朋黨,不亡於學術,意以此歸獄陽明,嗟夫!誠使明季臣工以致良知之說,互相警覺,互相提撕,則必不敢招權納賄,則必不敢妨賢虐忠,必不教縱盜戕民。識者方恨陽明之道不行,不圖誣之者,顛倒黑白,至於斯極也。

 

    孫詒經授德宗讀

錢塘孫子授侍郎詒經嘗入毓慶宮授德宗讀。語人曰:「上之天亶聰明,真非常人所及,讀書不三徧即成誦,能熟背;授之講解,未嘗或忘;其或有所疑而垂詢者,則皆講義之所未及,或與他篇有牴牾同異者也。」時聖齡纔十四五耳。

 

    賈楨課恭王

大學士賈文端公楨,宣宗時傅恭王,甚嚴密,嘗課讀《通鑑》三過。及主試江南,宣宗手書與之曰:「自汝出京,六阿哥在書房,又胡鬧矣。」後恭王翌輔穆宗,成中興之美,皆由此也。

 

    道人教年羹堯

年遐齡有子曰羹堯,七歲時,遐齡輒攜之游山。一日,遇道人,遽撫其頂曰:「是兒奇貴。惜欠後福。」又曰:「能從我學,或可變化氣質。」遐齡遂延道人館其家。既至,擇高樓,與羹堯共居,索桌凳數十具置樓上,飲食便溺,以繩上下,約三年乃下樓。遐齡從之,有時至樓下竊聽,但聞樓上步履聲,踊躍聲, 揶移桌凳聲, 指揮進退聲, 隱若演陣. 逾年, 則聞書聲琅琅, 徹夜不息, 書語隱奧不可解. 又逾年, 寂然無聲, 從他樓竀之, 則兩人相對瞑坐而已. 會遐齡妻病劇, 亟欲見子, 遐齡不可. 妻搥胸哭泣, 不得得已, 覓梯呼羹堯. 道人張目曰:「敗矣, 學備而飬未至, 他日必以氣債命也. 」歎息辭去. 自後遐齡屢戒羹堯飬氣, 羹堯不悟. 禍發, 并欲逮遐齡, 朱文端公軾爭之而罷.

 

    凌曉樓為塾師

凌曉樓名曙,嘉慶間江淮大儒也,治《何氏春秋》、《鄭氏禮》尤精審。其少時讀書之苦,有與牧豕、負薪相仿佛者。十歲就塾,年餘,讀《四子書》未畢,即去香作,雜傭保。然停作,輒默誦所已讀書。苦不明瞭,鄰之富人為子弟延經義師,乘夜,狙其軒外,聽講論數月。其師覺之,乃閉外戶不納。憤甚,求得已離句之舊籍於市,私讀之達旦,而日中傭作如故。年二十,乃棄舊業,集童子為塾師。童子從之游,則書必熟,作字正楷,以故信從眾,脩脯入稍多。益市書,遂 博通嫥壹,學以大成。

 

    秋水園改家塾

伊墨卿名秉綬,福建寧化人,以名進士出守廣東惠州,歷官多稱職。後遭父喪,還閩,營秋水園,供母夫人游憩。未成,母卒,改家塾,榜其柱曰:「未能將母園何用,且望成才塾有靈。」

 

 

    太祖教訓諸公主

天命癸亥,太祖御八角殿,訓諸公主以婦道,毋陵侮其夫,恣意驕縱,違者罪之。

 

    高宗訓十一阿哥

乾隆丙戌,諭:「昨見十五阿哥所執之扇,題畫詩句,款為『兄鏡泉』三字,詢知為十一阿哥手筆,此非皇子所宜。皇子讀書,惟當講求大義,有益立身行己,至尋常琢句,已為末務,何可效書生習氣,以虛名相尚乎。十一阿哥方在童年,正宜涵養德性,尊聞行知,豈可以此浮偽淆其見識乎?朕在藩邸,未嘗私取別號,猶記朕二十二歲時,皇考因辦當今法會一書,垂詢有號否,朕敬以未有對,皇考即命朕為『長春居士』,和親王為『旭日居士』。朕之有號,實皇考所賜,末嘗以之署款,此和親王所知也。我國家世敦淳朴,所重在國書、騎射,凡我子孫,自當恪守,烏可效書愚陋習流入虛謾乎?設相習成風,其流失必至羽林、侍衞以脫劍學書為雅,相率入於無用,甚且改變衣冠,更易舊俗,所關非小,不可不防其漸。著將此諭實貼上書房,俾諸皇子觸目儆心,勿忽!」

 

    高宗教孫

高宗之教誨皇孫、皇曾孫、皇玄孫也,嚴厲異常。然皇孫輩皆不喜讀書,泰半曠課,而上書房各師傅遂有間六日不到者。高宗乃降旨申飭,略謂:「皇子等年齒俱長,學問已成,可毋須按日督課。至皇孫、皇曾孫、皇玄孫等,正在年幼勤學之時,豈可稍有間斷?總師傅嵇璜年已衰邁,王杰兼軍機處行走,情尚可原,著從寬交部議處。劉墉、胡高望、謝墉、吉夢熊、茅元銘、錢棨、錢越、嚴福、程昌期、秦丞業、邵玉清、萬承風,俱著交部嚴加議處。至阿肅、達椿,身係滿洲,且見為內閣學士,毫無所事,其咎更不能辭,均著革職,各責四十板,留在上書房效力行走,以贖前愆而觀後效。」

 

    宮訓圖

乾隆間,繪歷代后妃之有德者,為《宮訓圖》,凡十二幀:曰《燕姞夢蘭》、《徐妃直諫》、《許后奉案》、《曹后重農》、《樊姬諫獵》、《馬后諫衣》、《西陵教蠶》、《姜后脫簪》、《太姒誨子》、《婕妤當熊》。每歲終,張於東西六宮,平日收藏於景陽宮後之學詩堂。

 

    孝欽后講詩書

孝欽后在宮,每日午後,輒集主位 【 宮中妃嬪也。】 及宮女等講解史書及《詩》,旬考一次,有獎。小內監亦有受課者

 

    八旗家庭教育之禮法

八旗之家庭教育,於禮法最嚴。子弟入諸長上之室,朝夕問安,皆侍立,命之坐,不敢坐;所命,聳聽不敢怠;不命之退,不敢退。路遇長上,拱手立於旁,俟過而後行;賓至,執役者皆子弟也。其敬師也亦然。子弟未冠以前不令出門,不得已而出,命老僕隨之,懼其隕越也。

 

    張楊園家教之嚴

桐鄉張楊園名履祥,有子名維恭,字默斯,未冠時,命暫以幅巾禦寒,默斯不欲。隆冬盛寒,囚首露頂,家人患之,託門人姚瑚告楊園,瑚難其辭。一日,寒甚,始致辭曰:「默斯頭凍如此,恐或多疾,奈何?」則厲辭曰:「與之幅巾,彼既不肯,此頭何妨凍落。」因言:「年前太福 【 僕陸慎乳名也。】 小時,出鎮私買一帽戴之,予見之怒甚,投之於廁,可以待子不如待僕乎?」

 

    朱竹垞析產時之家教

朱竹垞晚年有析產券,其文如下:「竹垞老人雖曾通籍,父子只知讀書,不治生產,因而家計蕭然,但瘠田荒地八十四畝零。今年已衰邁,會同親族,分撥付桂孫、稻孫分管,辦糧收息。至于文恪公祭田,原係公產。下徐蕩續置蕩七畝,析荒地三分,均存老人處辦糧,分給管墳人飰米。孫等須要安貧守分,回憶老人析箸時,田無半畝,屋無寸椽,今存產雖薄,能勤儉,亦可稍供饘粥。勿以祖父無所遺,致生怨尤。儻老人餘年再有所置,另以續析。」

 

    王匡廬教子

王與敕,字匡廬,家居,不以時義程督子弟,詩、古文各徇其意。親串或諷之曰:「諸郎君幸早露頭角,何不令銳力場屋,顧為爾耶?」匡廬怡然曰:「君勿言,彼伏獵侍郎,詎是寧馨物耶。」

 

    韓旭亭教子

韓旭亭名是升,司寇崶父也。年四十,棄儒冠游四方。其語人曰:「天下事多矣,未有驕盈而不敗者。」故謙抑自居,雖僕夫、老媼,必接以溫顏。子任封疆而旭亭樸素如故也。嘗寄書司寇云:「余今年秋收頗佳,所植菽粟,頗足釀酒,筆墨足以代耕,儘有餘享。汝所獲廉俸,養妻孥猶有餘貲,切勿貪分外財,致使七十垂盡之翁被累也。」司寇謹守父教,故始終以敬謹受仁宗知遇。屢登高位,皆秉家範。老遊燕、粵、吳、越,愈輕健,如三四旬人。甲戌春,壽八十,仁宗賜匾旌之。越二歲,無病終。

 

    鄭板橋教子

鄭板橋嘗誡其子曰:「一捧書本,便想中舉、中進士作官,如何攫取金錢,造大房屋,置多田產。其不能發達者,鄉里作惡,小頭銳面,更不可當。」又云:「新招佃地人,必須待之以禮,彼稱我為主人,我稱彼為客戶,主客原是對待之義。」又云:「一夫受田百畝,若再求多,便是占人產業,窮民將何所措手足乎?」

 

    阮文達教子

阮文達公元之子賜卿名福,生於粵督署,一時僚屬餽獻悉令卻去。文達占絕句,書小紅椾示之曰:「翡翠珊瑚列滿盤,不教爾手一相拈。男兒立志初生日,乳飽飴甘便要廉。」

    炳半聾教子

炳半聾,光緒間,官都察院筆帖式,有子年十五,晝夜課之讀。盡《十三經》矣,更以《國語》、《國策》、《史記》督責之,子不堪其苦,嘔血死。妻痛子,亦殞。乃大悔,以所居在京師南城外龍樹院之天倪閣,因繪《天倪閣圖冊》以悼亡。

 

    萬承蒼受胎教

雍、乾朝士,主張陸象山之學者二人:一臨川李侍郎紱,一南昌萬學士承蒼也。承蒼有賢母李氏,方孕時,每默祝於影堂曰:「不願生兒為高官,但願負荷先世之學統。」以萬先祖如明刑部侍郎虞愷、光祿卿汝言,皆講學於陽明、念庵之門,號為碩儒者也。承蒼少入塾,果喜讀宋人講學之書,論者謂得之胎教。

 

    崑山三徐受母教

崑山三徐之太夫人,顧亭林女弟也,世稱其教子極嚴,課誦恆至夜午不輟。三徐既貴,每奉命握文柄,太夫人必以「矢慎矢公,甄擢寒畯」為勗。太夫人未六十,立齋已登九列,持節秦中,所識拔多知名士,健庵以編修總裁北闈,果亭以編修典試浙江,皆母教也。

 

    汪文端受母教

山陽汪文瑞公廷珍, 年十二而孤,母程太夫人撫之成立。值歲凶,母子日一食,或終日不得食,太夫人終不肯使人知。曰:「吾非恥貧,恥言貧耳。言貧則疑有求於人,故不為也。」歲除無米,使僕索舊逋城外,抵暮歸,無所得,各飲茗一甌,嘗鹽菜數莖,就臥。及汪貴,風裁嚴峻,正色立朝,造次必於禮法,太夫人教也。

 

    尹元孚母作女訓

博野尹元孚侍郎會一母李太夫人,憫民俗怙侈,嘗作女訓質言,為高宗所聞,因御製五言律一。堂額一、楹聯一以賜之。

 

    錢文端母夜紡授經

嘉興錢文端公母,知書,工繪事,自號「南樓老人」。貧時,嘗鬻畫以供饘粥。文端承母訓,嘗奏呈《夜紡授經圖》,御題二絕句,有「嘉禾欲續賢媛傳,不愧當年畫荻人」句。又進呈太夫人畫冊,每幅有其父綸光題句,御題詩十二章,有「子昂題句仲姬畫,頗有今人似昔人」之句。御製《懷舊詩》列錢於五詞臣中,有云:「少年困場屋,賢母授之經。故學有淵源,於詩尤粹精。」

 

    畢秋帆母訓子詩

閨秀之能詩詞而學術淵純者,當以太倉張藻為第一。藻字子湘,秋帆制府之母也。秋帆之撫陝也,留居山東,以詩寄之曰:「讀書裕經綸,學古法政治。功業與文章,斯道非有二。汝久宦秦中,洊膺封圻寄。仰沐聖主恩,寵命九重賁。日夕為汝祈,冰淵慎惕厲。譬諸欂櫨材,斵小則恐敝。又如任載車,失誠則懼躓。捫心五夜慚,報答奚所自。我聞經緯才,持重戒輕易。教敕無煩苛,廉察無苛細。勿膠柱糾纏,勿模棱附麗。端已厲清操,儉德風下惠。大法則小廉,積誠以去偽。西土民氣淳,質朴鮮靡費。豐、鎬有遺音,人文鬱炳蔚。況逢郅治隆,陶甄綜萬類。民力久普存,愛養在大吏。潤澤因時宜,撙節善調理。古人樹聲名,根柢性情地。一一踐其真,實心見實事。千秋照汗青,今古合符契。不負平生學,弗存溫飽志。上酬高厚恩,下為家門庇。我家祖德詒,箕裘罔或墜。痛汝早失怙,遺教幸勿棄。歎我就衰年,垂老筋力瘁。曳杖看飛雲,目斷泰山翠。」其卒也,高宗賜御書「經訓克家」四字以褒之,故秋帆遺集以「經訓堂」名。

 

    洪稚存母機聲燈影圖

洪稚存太史亮吉,幼孤貧,母夫人教之讀書。一日,稚存從受《儀禮》,至「夫者妻之天」,慟絕良久,呼曰:「吾何戴矣!」遂廢此句。稚存貴後,繪《機聲燈影圖》,徧求名輩題詠以表揚之。

 

    張姜氏教子

陽湖張蟾賓妻姜氏,年二十九而寡,即惠言及琦之母也。時惠言四歲,琦方在孕中,女已長,姜氏與女同作女工以自給。及惠言九歲,出依世父學,一日,歸已暮,無所得食,遂寢。翌日,餓不能起,姜曰:「兒不慣餓,憊耶。吾與而姊弟時如此也。」夜作針黹,並課二子讀,輒至漏四下始寢。事姑能得其歡。年五十九卒,時二子已皆知名矣。

 

    鄂文端誡弟

鄂文端公爾泰當國時,其弟鄂爾奇亦位躋正卿。一日,退朝,過爾奇書齋,見陳設都麗,賓從豪雄,甫掀簾,不入而去。爾奇急詣問故,庭立責之曰:「汝記我兄弟無屋居祠堂時耶!今偶得志而侈泰若是,吾知禍不旋踵矣。」爾奇跪泣謝罪,始已。嗣後伺文端往,先藏珍器,屏燕朋,乃敢見。然卒為李衞劾奏,以侈敗。